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广州外来人口剧增房租飞涨 平民大呼“住不起”

“万间广厦，古叹其难，虽市府加设平民宿舍，从事补苴，而芸芸市民尚多无以为家之叹，众生无穷，愿益无尽，是以所望于邦人君子……”这是1932年广州市市长刘纪文在《平民宫记》中的一段文字，说的是其前任林云陔在粤督司令陈济棠的帮助之下，在大南路兴建平民宫的事。

当时的广州工商业繁荣，大量外来人员前来寻找生计，从1931年~1933年，短短三年就有近50万人涌入，而1929年，广州的人口总数也不过80万。人口剧增，住房供不应求，房价租金一齐飞涨，白领抱怨“蜗居”之苦，低收入者更纷纷无奈群租。平民宫的建设，正是为了让众多平民有个安身之地，可以说，它是民国时期的“保障房”工程，与现在不同的是，它无法提供 “廉租房”，只能提供 “廉租床”。

省城居不易

房价租金齐飞

底层伤不起

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涌入

50万外来人口，挤！

黄金地段的房子一平方米将近一千银元，贵！

一个小单间月租高达近

20银元，住不起！

从上世纪初开始，由于工商业的繁荣，广州的人口一直在增长。1910年，城区人口为50万； 1918年广州市政公所成立时，人口总数已增加到70万；1928年市警察局进行了第一次人口调查，发现人口总数已直逼80万人。上世纪三十年代初，世界经济危机爆发，周边四乡倒闭的工厂众多，只有广州保持了强大的商业活力，众多外来人口纷纷涌进省城，试图找口饭吃。1931年~1933年，广州一下子涌入近50万外来人口，城区顿时拥挤不堪。

人口一多，住房供不应求，再加上当时大搞城建，有钱人纷纷投入炒房大军，房价飞涨也在情理之中。市中心黄金地段的房子最贵卖到8570元/井的天价。井是民国时期的面积计算单位，一井约相当于11平方米，这8570元，说的可不是人民币，而是银元，当时的中等收入阶层，月薪也不过数十银元而已，往低里说，一银元的购买力也相当于五六十元人民币，这么一算，当时黄金地段的房子，每平方米怎么着也得卖到几万元人民币。

房价一涨，租金就跟着涨，一个二楼的小单间就租到十几银元，好一点的，还要租到二三十银元。省城如此“居不易”，就算是个中等收入家庭，拿出收入的一半，也不过租个狭小阴暗的“蜗居”，苦力劳工只能凑份子“群租”，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单间里的景象比比皆是，毫无生活质量可言。官方对此也看不过眼，1931年颁布的《二十年度之广州市政实施大纲》承认：“其地方之暗湿，空气之积浊，比比皆是。妇孺居处之健康，几摧残殆尽矣。”

政府找对策

选址大南路 建平民宫

A计划：预算10万银元，建平民住宅。泡汤！

B计划：投7万银元，建设平民宿舍。成了！

日常开支：平民宫每月开支900银元。按月给！

官方既然承认了平民连“蜗居”都住不上的事实，自然要有所作为。话说当年，主政广东的正是“南天王”陈济棠，陈济棠虽是军阀出身，但建树颇多，连邓小平都很认可。1980年9月10日，邓小平在北京接见回国访问的陈济棠之子、美籍华人教授陈树柏时，对其父赞誉有加。他说：“令尊治粤八年，确有建树，有些老一辈的广东人还怀念他。”

当时的市长是林云陔，他最初的规划是在工厂集聚的西村一带建设成片平民住宅，并辅之以小学、派出所、消防所等配套设施，预算近十万银元，奈何政府一直拿不出这笔巨款，此事不了了之。

成片平民住宅区的建设成为泡影，政府转而执行“B计划”，打算将市区闲置建筑改造成平民住所。1929年，陈济棠截获了桂系军阀的一艘走私船，罚款6万银元，他把这笔钱全给了广州市政府，同时还将原广东省军事厅旧址划拨出来，用于建设平民宫。此处位于大南路与高第街之间，出入方便。平民宫于1929年11月开建，1931年8月竣工，共花了7万多银元，广州市政府自掏腰包1万多银元。平民宫占地约1600平方米，分为前后两座，前座四层，设礼堂、会客厅与办公室；后座三层，除可容纳400多人的平民宿舍外，另设有夜校和图书室。平民宫投入使用后，配套设施不断完善，1934年底至1935年，这里增设了贸易部，还特意设立了小贩贷款处。平民宫每月开支约为900银元，由市政府核准划拨。

设铜床 租金低 有厨房浴室

升级版“群租”

甲种宿舍：月租4银元，地方宽敞，人气差！

乙种宿舍：月租2银元，条件一般，受欢迎！

丙种宿舍：短期性质，日租2毫，非常走俏！

笔者查阅报纸发现，现在广州最小的廉租房的面积都有34平方米，还带港式飘窗台。这样的居住条件要放到民国，不仅低收入者不敢想，连中产阶级都会眼红得不行。对劳工而言，当时的平民宫其实就是升级版的“群租”，胜在环境卫生，又有新式厨房和浴室，还有廉价食堂、排球场和图书馆，苦干一天之后，不仅有地方安歇，还有一些娱乐活动，对他们已是天大福分。

平民宫共有8间宿舍，提供近400个床位。劳工睡觉动静大，广州市社会局特意选用结实的铜架床，以延长使用寿命。床位还分等级，甲种宿舍地方宽敞，采光充足，每个床位月租4个银元；乙种宿舍条件差一等，每个床位月租两个银元；丙种宿舍属短期性质，床位日租两角(0.2银元)。平民宫收费低廉，服务却很周全，不仅提供免费被褥，而且定时清洗，水电也不要钱。

当时苦力工人的月收入在10银元上下，“廉租床”的吸引力不言而喻。因此，平民宫一开业，就吸引了大量低收入者入住。不过，他们最青睐的还是收费更低的乙种和丙种宿舍，只有在这两种宿舍满员的情况下，才会选择甲种宿舍。当时底层生存之艰辛，由此可见一斑。据当时的《市政公报》记载，平民宫建成后，“一般平民咸称利便，纷纷前来投住”。但它再有吸引力，也只能提供近400个床位，与无家可归者的数量相比，可谓杯水车薪，所以刘纪文才说出“虽市府加设平民宿舍，从事补苴，而芸芸市民尚多无以为家之叹”这样的话。

继平民宫建成后，广州又相继建设了5所平民宿舍与几处平民住宅，这些“民生工程”，我们以后再讲。